陈来看着柳氏族长的这张脸，陷入了回忆之中。
一幕幕旧事萦绕心头。
半晌后。
方才恍然一笑，对着柳氏族长抱拳道：“陈来见过柳族长。”
柳世昌淡然一笑，询问道：“陈道友盯着老夫看了良久，可是老夫这张脸同陈道友旧人相似？”
陈来笑着点了点头，并未就此事多言。
而后。
再次提起求丹之事，只不过，这次从储物袋中取出了那份灵契。
“此份灵契，乃是石师交予我。”
“交给我之时言，可凭此灵契让柳家完成一事。”
陈来将灵契递了过去。
柳世昌立刻起身，整理了一番身上道袍，而后郑重其事的将灵契接到了手上。
而后。
一字一字的看着这份灵契，眼中满是感慨。
好一会儿后，柳世昌方才收起这份灵契，而后对着陈来道：“让陈道友见笑了，父亲在世时常对我提起此份灵契，多次告诫我不可亏待石家人，若有石家人带着这份灵契上门，便是弃了此身，也要相帮。”
“请陈道友在黄云山停留一段时间，最长不超过一月，破境丹便会交到陈道友手上。”
柳世昌随即便要前往丹室。
就在这时。
陈来再度开了口：“柳族长稍等。”
“此次陈某前来，除了此事外还有一事想与柳族长相商。”
柳世昌看向陈来，以为对方还有丹药相求，态度温和的说道：“陈道友尽说便是。”
陈来直白说道：“陈某听师父说，石家如今还在履行这道灵契，每年将韩家符录铺的三成收益交予柳氏仙族，既然灵契已归还柳氏仙族，我想此事是不是也可画上一个句号。”
听到这话。
始终面色温和的柳世昌突然冷下了脸。
此世。
动了柳氏仙族的根本利益。
柳世昌视线如同鹰隼一般盯向了陈来，良久后，方才开口询问道：“此事是你的主意，还是石勇的？”
“是陈某。”
“你可知晓，你说的话代表了什么？”
柳世昌冷声道：“柳石两家，交好六百馀年，有这份灵石的羁拌，石家落难，我柳家会出手。”
“若没有，百年之后石家落难，我柳家后人可未必会前去相帮。”
“你这么做，是在害石家。”
一旁的柳向稷也跟着说道：“陈道友三思，石家每年交予柳家不过五百下品灵石，但柳家这么多年对石家的暗中帮助可不算少，若没有柳家，韩家符录铺怎么可能在太玄坊市安稳经营在这么多年？”
陈来听着这个数字，心中再一次浮现出了石华的模样。
每年五百下品灵石，六百年便是三十万下品灵石。
或许。
若不是因为这三十万下品灵石，石家也能代代出一筑基修士吧？
陈来开口道：“柳族长，我意已决。”
“师父一对子女皆拜入了我门下，石朵天赋差了些，最多筑基。”
“石浩性格坚毅，修行克苦，有一丝结成金丹之机，但亦很难，若是想结成金丹，必须要从练气时便对修行资源精打细算。”
“这五百下品灵石，他给不得。”
中品灵根若想结丹，当真千难万难。
即便陈来有着一世积累，诸多机缘，亦为筑基期修炼的资源所困扰，石勇或许会给石浩留下一笔灵石，但想来最多不过几万之数。
远不够支撑筑基期的修行。
若想结丹，必须从练气期便开始谋算，方才能有一丝结丹之机。
“中品灵根想要结丹，何其可笑？”
“陈道友，我劝你若是为了石家着想，还是收回此话为好。”
柳世昌毫不掩饰话语中的轻篾，似乎笃定了中品灵根不会有结成金丹的机会。
陈来并未反驳。
只是重复了一遍‘我意已决’。
柳世昌彻底的冷下了脸，冷哼一声离开了此地。
柳向稷看看陈来，看看柳世昌，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，对着陈来说了一句‘请陈道友再思索一番’后，亦离开了此地。
两人离去后，陈来飞遁出了黄云山。
望着这偌大的黄云山，神色有些复杂，轻声喃喃道：“年年岁岁花相似，岁岁年年人不同。”
“像，但终归不是。”
一月后。
陈来再入黄云山，取丹无果。
又半月。
陈来取丹，同样无果。
又半月，
陈来取到破境丹，飞遁至太玄坊市。
韩家符录铺。
一众弟子面露哀色，站在石勇房外。
见到陈来出现。
葛永良顿时哭出声来，有些抱怨的道：“大师兄，你怎么才回来啊，师父他强撑着一口气等着见你呢！”
陈来未言，只是拍了拍葛永良的肩膀。
迈步越过人群，走入了房中。
石勇气息虚弱的靠在床头，屋内仅有石浩陪伴，见到陈来出现，石浩顿时卸下了所有的坚强，嚎啕大哭，跪在了他的身前。
“来儿，你来了。”
石勇费力的睁开了眼睛，对着陈来露出了笑容。
“师父，我来了。”
陈来走到石勇身边，替他渡去一缕法力，石勇的脸上露出一抹红晕，但这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。
“浩儿，你出去，我单独和你师父说会话。”
石浩不舍的走出了房间。
房间内。
仅留下了陈来二人。
陈来将在黄云山发生的事复述了一遍，石勇听到不用再给柳家交予灵石后，浑浊的目光顿了顿。
半晌后，似有些解脱的道：“断了也好，断了也好。”
接着。
石勇讲起了当年琐事，直言第一眼看到陈来，就觉得有缘，就觉得陈来一定能成大器。
但他当时想着的，也不过是陈来能成筑基而已。
百年过去。
陈来竟已闯下了偌大名头，奔着结丹努力。
石勇这些年，可没少跟太玄坊市的酒肉朋友眩耀陈来这个徒弟。
有此佳徒，夫复何求？
石勇满脸笑容的同陈来足足聊了半个时辰，最后的最后，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枚玉简，上面是一份二阶中品符道传承。
六百年前，陈来给石华留下的二阶符道传承。
“师父放心，我会照顾好浩儿和朵儿。”
看着石勇抓着他的臂膀，死死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，陈来主动开口。
石勇摇着头，艰难的吐字道：“我…我，为你，骄，骄傲！”
说完这句话。
石勇笑着闭上了眼睛。
陈来仰着头，久久未有动作。
半炷香后。
整个韩氏符录铺全部挂上了白灯笼，从早到晚，哀恸的哭声始终未停。
数日后。
陈来率先飞出太玄坊市，回返宗门。
刚飞出百里，一道多年未见的熟悉身影便拦在了他的身前。
假丹修士玄了看着陈来，笑道：“陈师弟这是回返宗门吗，不若跟师兄一起？”
陈来看着玄了，似笑非笑。
长出了一口气，说道：“很不巧，我现在心情不是很好。”
“不过，我要谢谢你，因为我的心情马上就会好了。”